絳離現在還是凡人的軀體，無法辟谷，所以一日三餐齊全，今顏偶爾會陪他一起吃飯，這是一天中師徒倆唯一有機會相處的時候。

因為這個不靠譜的師父，絳離才十歲就學會了洗衣做飯，刷碗掃地。

空曠的宮殿中，一張桌上擺著兩菜一湯，絳離明顯對方才師父的態度有些受寵若驚，乖乖坐在小凳子上，和她匯報著今天在課堂學了什麽東西。

顏今今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，手裏筷子已經迫不及待落在碗裏的菜上。這些蔬菜肉類都是仙界特有的品種，凡間沒有，也就是說她從來沒吃過這種東西。

顏今今好奇的塞到嘴裏，驚喜的點了點頭。

嗯，比她想象中的好吃多了。

這個蔬菜清脆口感好不說，還帶著一絲清甜，比起那些小白菜菠菜娃娃菜之類的好吃多了。

她連連點頭誇讚。

“好吃！”

絳離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。

師父...師父她以前從來不會吃飯的，只是在對面看著他靜靜吃完。

“你繼續說呀。”顏今今挑挑眉疑惑道，方才他好像說到了什麽修行。

“哦哦。”絳離忙點頭，直到匯報完，看到顏今今敲了敲他碗邊，催促著。

“快吃，不然待會涼了。”

絳離戰戰兢兢低頭往嘴裏扒著飯，一邊吃一邊偷偷打量著他的師父，懷疑是不是山上哪個妖精假扮的，不是說，妖物最擅長模仿別人的外表，蠱惑人心。

“絳離啊，明天開始只能吃一頓飯了哦，現在慢慢學習仙術最好用丹藥來代替這些五谷吃食。”

“...是。”絳離悶悶的應著。這還是他的師父。

從本質上來說，雖然長年跟著這個冷漠寡言的師父，讓絳離年少老成，但總歸只是個十歲的小孩，叫他一天只吃一頓飯，也是一種巨大的煎熬。

“以前呢，師父太忙，對你關心不夠，不過你放心，最近師父有空了，會好好督促你的。”顏今今笑瞇瞇地揉了揉他腦袋。絳離呆住了，雙眼楞楞的，雪白的臉頰一點點湧上薄紅。

“師、師父...”

“你乖哦。”顏今今彎起眼睛，又揉了揉他頭發。乖乖的，千萬不要去學什麽魔界法術，不然為師也救不了你，還會被連累任務失敗呢。

當晚，小絳離難得失眠了。他的師父，突然溫柔起來，真是讓人抵擋不住...

好可愛，好漂亮啊。真是他見過最美的人。

顏今今花了一分鐘的時間，接受了自己會飛這個事實，她興奮得按耐不住，繞著自己的小世界巡視了一圈，感覺真正的畫面比她在電視裏見到的更美，完全是特效做不出來的場景。

一座座山峰隱藏在雲霧中，浮在空中的島嶼閣樓，流水瀑布，漂亮的雀鳥，時不時會有鳳凰拖著長長的尾巴從她眼前飛過。

空氣中都是清新好聞的香味，讓人心曠神怡，神清氣爽，

整個世界更像是一座巨大的山頭，裏面什麽都有，就住著她和絳離兩個人，外面籠罩著一層無形的結界，除了今顏設置允許進出的人，都先要通過她的同意才能進來。

顏今今和絳離的居所就在浮在空中的那座巨大宮殿內，名喚流羨山，這一處山峰從外頭看起來不大，其實面積很廣闊，至少裏頭完全是一個獨立的存在，有房子，湖泊，山林，還有各種各樣的花草樹木和動物。

而絳離的活動範圍基本就在這裏，今顏就更別提了，她大概是活的太久，已經無情無欲，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留戀和興趣，每日除了在那棵大樹上睡覺，基本就是和小絳離說兩句話。

以她的程度，根本到了不用修煉的地步，已經是大圓滿，而其他人深知她的秉性，基本不會來打擾她。

所以顏今今沒有穿過來的時候，今顏的活動除了睡覺，還是睡覺。

小絳離一大早就去學堂了，他現在法力低微，還不會飛，今顏給了他一只鳳凰當做坐騎，每日穿過結界到不遠處的仙堂聽課。

眾人都知道他是今顏仙尊唯一的徒弟，都是敬而遠之，不敢欺負也不敢說話，小絳離每日上完課就早早回來，做完功課就吃飯睡覺，生活也是規律簡單，全然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活潑。

大概是從小在今顏這般無趣的人身邊長大，也不知道其他生活是什麽樣的，自小便習慣了這般相處。

顏今今一個人在裏頭逛了大半天，差不多瀏覽完了自己的產業，其實這些東西記憶中都有，只是腦中的畫面和親眼看到體會還是有很大區別的。

晚上小絳離回來了，顏今今正抓著一只短毛兔子玩得不亦樂乎，他看得心驚膽顫，還未說什麽，小兔子就跳到了他身上，絳離抱著懷裏那團小東西，嚇得肩膀一抖。

“絳離啊，師父平日裏也沒空陪你玩，你一個人多無聊啊，師父抓了只小兔子送給你。”

“師父...”絳離抱著軟軟的短毛兔，低著頭悶悶地說。

“我不無聊。”每天要上課學習法術，睡前還要背口訣。況且，從他出生開始，不都一直是這麽過來的嗎。

“那你就當是幫師父養著吧。”顏今今不由分說，低頭撓了撓小兔子的下巴，笑瞇瞇。

“兔兔，明天再來看你哦。”

顏今今這個劉姥姥進大觀園的心情，不出三天就結束了。

整日看來看去都是差不多的東西，況且這些對原身已經麻木的存在，顏今今即使剛來有幾分興趣，久了也提不起勁。

最後翻來覆去，發現還是在樹上睡覺比較有趣一點。

其實今顏睡覺的時候不是真正睡著，精神力是清醒並且覆蓋了整個小世界的，只要她想知道，裏頭的一舉一動，山裏的小兔子在哪吃草都能看到。

她就是懶得動，充其量是躺在那裏休息，陷入一種混沌狀態，時間是最輕松快速流動的，幾瞬間，一個白天就過去了。

於是，小絳離發現他的師父只是活躍了兩天，沒多久，又變成了往常的模樣，整日在那顆大樹上睡覺，只給他留下了一只莫名其妙的兔子。

念及此處，他停住功課，放下手裏的毛筆，看向一旁正吃著草的短毛兔，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長長的耳朵，又軟又白，好可愛。

他忍不住露出笑臉，像個孩子一樣。

顏今今這天睡覺的時候發現絳離一整天都在流羨山中，她先是疑惑，隨後立刻想起來了，今日學堂輪休。

難以相信，仙界上課也是分周末制的，並且一周雙休。

小孩一整天都乖乖待在宮殿內，修煉法術，做功課，累了自己就餵餵小兔子，到傍晚便開始洗手做飯。

自從上次顏今今和他說過之後，一天也只吃晚上一頓，早上起來和中午都是吃仙丹調理。

她不自覺思考了一下，突然想起她上次發現了一個山谷，裏頭都是盛開的花，各色各樣，空中蝴蝶飛舞，美不勝收，除此之外，那裏還有個小溫泉，正適合現在這個季節去泡。

仙界中不分一年四季，但今顏看膩了同樣的風景，給自己的小世界裏設置了一年四季，就像人間一樣。

反正她也不怕冷熱。

但是絳離就不一樣了，冬天要穿棉襖，夏日著單衣。

現在正是屬於秋天的季節，山上果樹成熟，樹葉金黃，空氣微微涼，泡溫泉極為舒服。

想到這裏，她立刻跳下大樹，一眨眼，出現在了殿中小絳離的面前。

“師父。”他微睜大眼睛，現在還沒到晚飯時間，一般他不去叫她，今顏是不會隨便出現的。

“絳離啊。”她總是習慣在他名字後面加個啊，永遠都是漫不經心的模樣。

“師父帶你去一個地方。”

“去哪裏？”絳離乖乖站起來。他不會飛，平日裏只是騎著鳳凰偶爾出去轉轉，外面的景色對他並沒有太大吸引力。

“去了你就知道了。”顏今今眨眨眼，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，絳離一楞，接著整個人騰空而起。

“啊——”他被顏今今攬著腰，半靠在懷裏，猝不及防飛到了空中。

清風迎面而來，寬大的衣袖飄動，流羨山變成了一座小山峰，底下雲霧繚繞，各色風景一目了然，瀑布河流從他腳下穿過。

這是絳離第一次不依靠坐騎而飛在空中，師父攬著他，挨的很近，起飛的新奇感覆蓋了此時第一次和師父親近的心情，絳離睜大眼，興奮又快樂。

直到落地，他還有些戀戀不舍，懷念方才在空中的快感，顏今今從他臉上看出痕跡，笑了笑。

果然還是個孩子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放心，我們絳離一眨眼就迎風長大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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